34岁,这个年龄对还没有出作品的女演员来说,是一个容易焦虑的阶段。在今年8月之前,邬倩对于自己的表演事业,也感到过焦虑与茫然。
在过去10年,邬倩出演过《漂亮的李慧珍》《欢乐颂2》《凡人歌》《墨雨云间》《柳舟记》等热门剧,但她只是其中不起眼的角色,没有留下多少波澜。
微短剧恰逢其时地出现,凭借《闪婚老伴是豪门》中的“白月光”石小秀,邬倩迅速走红,以三十多岁的年纪成功闯入“阿姨赛道”。用她的话来说,微短剧仿佛一束光,把她带到聚光灯下:“拍了十年戏,从来没当过女主,微短剧让我有了安全感,让我在行业有了一席之地。”(以下自述根据采访整理)
我出生在内蒙古包头市,大学毕业后,我到上海一家国企工作,干了三年,做得还不错,公司都要给我落户了,但我觉得这样的工作太拘束了,不是我想要的生活,就在2013年离职了。
在上海的3年,我结识了不少演艺圈的朋友,离职后我就在这些朋友的介绍下拍戏。当然,一开始就只能接一些很小很小的角色,可能这部戏拍三四天,过一段时间又进组拍四五天,而且不是演妈就是演姨。
但有一次,我还是演妈,可演我孩子的演员其实比我年龄还大,这就非常尴尬。
对于我们这样的小演员来说,怕的是没有戏拍。为了让自己能够在上海生活下去,我边拍戏边做生意,卖过护肤品、保健品,断断续续做了几年。2019年之后,生意不是特别好,又开始全力拍戏。
这其实也是大部分小演员的现状,我周围的演员朋友很多都这样。我还算没有那么闲的,因为我会去想办法找活儿,比如这段时间没戏拍,我会想着办法去到处打听,有什么开机信息、组讯,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。
遇到《闪婚老伴是豪门》完全是一场意外,当时就是接到了这么一部戏,在此之前我已经拍过两部微短剧了,这是第三部。拍的时候,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会成为我事业一个小小的起点。
当时拿到剧本的时候,我还是很惊讶:啊,我到了要演奶奶的年龄了吗——剧中的石小秀年龄在五十岁左右,有一个窝囊的儿子,孙子刚刚出生。
当然,年龄感这方面,我其实没有太多担心。我会在人物一些细节上注意,比如动作可能相对年轻人来说迟缓一点,背再弯一点,毕竟石小秀就五十岁,不是七八十岁,没有老到走路都要颤颤巍巍。
短剧里中老年人的塑造跟传统影视剧的呈现方式不一样。短剧首先还是要“保”人物,就是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是会让人喜欢的,所以就不可能真的非常老。
演员还是要演人物,一旦这个人物在观众心中有了定位之后,他们会自动给你加年龄,你只要在肢体上去配合一下,你在观众心中的年龄也就起来了。
《闪婚》这部剧能火,我确实没有想到。播出之后,很多平时不看短剧的朋友都看到了,一个制片人说这是他第一部付费看的短剧,我妈妈周围的叔叔阿姨也都看到了。
以前我直播的时候,直播间只有一百来个粉丝,这部剧火了之后,最多的时候,直播间有一万多人。我的两个社交账号,一个从3万粉丝涨到了11万,另一个从几千粉丝涨到了16万。现在我出去吃饭,也有人说他刚看了这部短剧,我心里还挺有成就感的。
《闪婚》播出之后,隔三岔五就会有制片人来问,有没有合适的档期。剧是今年7月拍的,8月就上线了,之后我的工作基本上没停过,戏都是连着的,我这半个月都没有休息了。
感谢短剧带给我的一切,演了十年戏,也终于能演女主了。
现在的我可以非常安心地工作,因为我知道会有戏要拍。我省掉了很多自己去找工作的时间,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在创作上。虽然这几个月真的很累,无休无止地拍,没有充足的睡眠,但是我特别有安全感,这比让我闲着要舒服多了。
我过去一直拍传统电视剧,也没有说主动要去拍短剧,就是遇到了一个机会,我只是一个小演员,没有那么多选择,那就去试试。当然,最开始心里也有一些担心,大家都在说短剧很Low,演员只需要站着说词儿就行了。到我真正参与进来才发现,短剧并不是外界说的那样。
我特别不认同的就是说短剧就是演员站着说词儿。可能刚开始的时候,有一批根本不是做影视剧的人进入这个行业,因为自己的不专业,让大家误以为短剧就是这样的。
在短剧的表演上,我觉得和长剧其实没有什么不同,我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呈现给观众的一定是最真诚的一面,只有真诚能够打动人,观众眼睛是最尖的,你是不是发自内心喜欢、心疼你对面的这个人,观众可以通过你的眼神,你的情感流露看得出来。
短剧的节奏肯定要紧凑一些,调度可能会少一些。因为长剧对演员来说可以有非常大的空间,它是横屏的,可以通过更大的肢体动作来表达人物的情绪。但是短剧部分是竖屏的,只有一个很狭小的空间,演员没有办法通过大范围的肢体动作来表达情绪,可能只能通过面部或者是上半身的小范围动作来表达,相对来说确实有表演的局限性。
短剧的表达也比较夸张和直接,像坏人就是通过面部表情、动作来直接表达,脸上就写着我就是坏人,演员必须通过眼神、恶毒的语言让观众看到他的坏。像《闪婚》中孙子的百日宴那场,你看他们泼我也好,要拿酒瓶打我等等,就是非常直接的冲突,观众在看热闹。
我一开始也不太能适应,怎么这个人突然就不正常了,突然就变脸了,这种情绪的转变很突然,上来就扇嘴巴什么的。但是没办法,短剧有它自己的体系,演员只能执行这种表达方式,在执行的基础之上,尽量通过肢体语言去合理化。
在表演上,这种突然的情绪其实挺考验演员的信念感,我要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会发生的,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,这些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儿,你必须要相信,你才能跟观众去表达出来。我被打了,怎么表达你的委屈,让观众感同身受,想保护你想替你解气。如果没有这种信念感,可能很难感染观众,比如假装演一下,滴点眼药水什么的,就没有办法打动人。
《闪婚》之后,中老年题材的影视剧成了行业的热点,我接到了很多部类似题材的剧,大概拍了三四部。很多人都在说,中老年题材现在成了热点,这个其实也不难理解,随着人口老龄化,老年人们有钱有闲,然后还有梦想,一定会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有期待的,也有离异的中老年人,也向往着一个更美好的生活。
我觉得这一类剧其实是在造梦,像石小秀,我们其实是在帮他们完成心中的向往,所以会吸引很多中老年观众来看。
后来我也看到,很多中老年题材是越来越疯,网友也在质疑和批评。
就我个人来说,我不太喜欢这种很癫的剧情,希望不要为了博人眼球,就搞得跟疯了一样。我还是喜欢正常生活当中可能会发生的故事。像我们《闪婚2》整个故事其实是很生活流的,完全按照电影的标准来做的,每一个画面都让我觉得特别舒服。
像这一类题材还是要温暖一点。年轻人的恋爱可能是甜到齁到你的那种感觉,中老年的恋爱是温暖的,不是那种“我爱你”的表达,而是“有我在”的那种表达,让你会觉得有靠山很温暖。
拍短剧,终于让我有了一点点小小的成就,但我还是特别想演电影。电影非常细腻,可以通过你的眼神,你的微表情去表达人物,而不是那么直接地表达人物,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很细腻的东西,只有细节能打动人。其实我也会把这些细节放到短剧里面去呈现,但是最后剪辑能不能用进去,我就左右不了,只能尽我所能,让我的剧本合理化,让我的人物合理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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